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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來源: 發布時間:2018-06-05 10:22:04
我與勞動服和學徒的日子
年青時我曾在一個工廠呆過八年。那是一家集體企業,它的前身是平車二社,屬解放初期自發組成的小作坊,1956年全國公私合營改造時更名平車二社,后來搬遷至雙塔寺旁的郝莊村,遂又改名叫車輛制造廠。咋一聽這廠名挺誘人,不明真相的還以為是制造汽車的工廠,誰曾想,到廠里一看,才知僅是一家生產小平車零部件的廠子。那廠子不大,占地面積卻不小,車鉗鉚電焊樣樣都有。在這之前,我的理想是進入到國營工廠,那時的國營廠礦在社會上很牛氣,招工時先要政審,而我因父親的歷史問題,一經政審就無情地被人家退了回來。失望之余,正趕上這家廠子在社會上招工,我報著試試看的想法報了名,出人意料的是,居然被錄用了。
我那時正年青,剛滿十八歲就被錄用心情很激動,當時去報到的年青男男女女都有,不曾想第二天就有打退堂鼓的,廠里原計劃招三十人,后來留下二十八個,有兩個來了一天就不辭而別。說實話,從個人利益來說,這廠子的工資待遇不如國營企業,能找到更好的工作,另攀高枝也很正常。學徒期間,第一年的工資是20塊零6毛,第二年加兩元22塊6毛,第三年加至25塊6毛,學徒工工資有零有整,我卻一直不明白為啥學徒的工資不是整數卻還有零頭。當學徒由學生裝換上工裝,轉眼就變成工人階級,還挺自豪的。唯一掃興的是廠里發的第一套工裝卻是再生布的,與大廠發的勞動布相比,就顯得寒磣些,看其他的玩伴們上班后穿上勞動服胸前印有“太鋼”或“山機”“汽修”的字樣,讓人覺得懂得即使在企業也有正規軍和地方部隊之分。現在看電影和電視劇里,眼見那些正規企業的工人多氣派呀,相形之下,集體企業就寒酸多了。
學徒三年,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一臺瓦圈機上加工小平車圈,說白了,就是熟練工,每當機器開動,在轟隆隆的機器聲中,我將一卷七八十斤重的帶鋼送進機器,目睹著它被壓制成半成品車圈,然后交給下道工序……帶我的師傅姓宋,原本是在城市的街頭靠替人修自行車謀生,公私合營時他被合營進廠,也算是老工人了。宋師傅對我沒啥特殊要求,他對本職工作沒什么感情,得過且過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,我來以后,他常常在上班時間出去跟人聊天,守著機器干活的差事就全靠我,在瓦圈機上干活時一般情況下不需費什么力氣,只是耗時間,上班八個小時,幾乎每天工作都在六小時以上,其余時間給機器加加油,擦洗一下就算完事。那時我閑得無聊時,就上省圖書館去消磨時光,借閱了大量的中外名著。如魯迅的雜文和小說,高爾基的小說,還有巴爾扎克,杰克倫敦等大師的作品,我文學的理想由此而生,于是就開始寫詩,從古詩詞開始,也寫現代詩,甚至開始學著嘗試寫小說,為了寫作投入大量的精力,每天伏案寫作,握筆的手指上都磨出一層硬繭,看著稿紙上留下一篇篇的墨跡,厚厚的一摞,我想,文學如人生,就這么寫吧,除了寫還有什么?74年我的第一首短詩在報上登出來時,恰好一位詩友來家小坐,乘興母親為我倆人炒了倆個好菜,我們還喝了一點酒,聊天中我們熱烈暢想未來,談論當時流行的話題。后來因寫作結識了社會上許多同樣熱愛文學的朋友,還有幸參加市工會宣教部組織的一次創作會議,在會上省作協幾位深受人們喜愛的馬峰、西戎、李束為、孫謙、胡正等老作家出席并講了話,深感觸動。當我重回到廠里,獨自一人站在機器前時心懷感慨:什么時候我才能結束這乏味的生活,哪怕調整一下工作,能有足夠的時間創作,再憑自己的能力能進到機關或是好一點的企業,也值了。